一个日一文读什么 田蕴章每日一字全集
回乡偶书:乡音、岁月与游子的感慨
提及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想必是许多人心中的名篇。其中的一句“乡音无改鬓毛衰”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最近,孙玉文教授对这句诗中的“衰”字进行了深入的解读,为我们揭示了这一诗案的背后故事。而盛大林先生则提出了对这一解读的不同看法,引发了广泛的讨论。今天,我们就来重新梳理一下这首诗的奥秘。

回溯历史,我们首先要提到的是宋人孔延之所编的《会稽掇英总集》。此书卷二中有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二首”,其二为“幼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面毛腮。家童相见不相识,却问客从何处来。”这是目前我们能见到的《回乡偶书》的最早版本。南宋洪迈的《万首唐人绝句诗》所录版本与《总集》一致,可见在两宋时期,这个版本一直在流传。
在诗中,“乡音难改面毛腮”这一句,其中的“腮”字实为“顋”的俗体字,属于《广韵》中的咍韵,与第四句的“来”字同韵部。而第一句末的“回”字属于灰韵,与咍韵同用,使得整首诗的字词押韵非常和谐。
在宋代赵令畤的《侯鲭录》中,我们看到了这首诗的另一个版本:“幼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面毛䰄。儿童相见不相识,却问客从何处来。”其中,“面毛䰄”中的“䰄”字虽然见于《集韵》,但孙玉文教授指出其可能是联绵词单用的例子,意为“胡须披拂貌”。考虑到贺知章的性格和不拘小节的创作风格,“䰄”字似乎并不符合他的写作习惯。
《侯鲭录》中的版本将“家童”改为了“儿童”,这一改动让整首诗的情感基调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家童相见不相识,带有一些诙谐和物是人非的感慨;而改成儿童后,则更加强调了游子被当作过客的那种悲凉与孤独。这种改动也让后世的传本更加强调岁月的流逝和人生的无常。
关于这首诗的后注中提到“一说云黄拱作”,可能是指黄拱对这首诗进行了引用或稍作改动。类似的情况在苏轼的《东坡志林》和明代瞿佑的《归田诗话》中也有记载。这也说明,这首诗非常能引起游子的共鸣,是表达游子感慨的经典之作。
《回乡偶书》背后蕴含着丰富的故事和情感。每一个字、每一个改动,都可能蕴含着作者的深意和时代的气息。这也让我们更加敬佩贺知章的才华,以及后人对这首诗的深入研究和传承。黄拱很可能像黄德广一样引经据典,用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在引用诗歌时,他可能像黄损一样,并不完全遵循原诗的背景,而是根据当下的处境进行再创作。这种情形在《侯鲭录》中或许有所体现。
由于《侯鲭录》中的误记,原本表现辞官还乡心情的《回乡偶书》,被后人引申为表达羁旅飘零、思乡倦游的普遍情感。南宋时期,诗句中的“面毛腮”逐渐被改作“鬓毛衰”。关于这个字的使用,产生了诸多争议。一些人认为衰字应读shuai1,意为衰退或衰老,在诗歌中与其他韵脚并不相配。孙玉文先生指出,唐诗中类似的表达,“衰”字都取“衰白”义,且从不与灰、咍韵通押。这表明在近体诗中,使用不押韵的字在句尾是违背格律的。
进一步探讨,我们发现词韵中的一些规律。“衰”字在宋代读音已经与“回”字押韵。在宋诗中,有些作品仅在句子末尾使用“衰”字,如杨万里《卧治盆池》中的例子。这显示了宋代人对“衰”字读音的特殊运用。到了元代以后,“衰”(shuai1)与“来”字属于同一韵部。对于“鬓毛衰”中的“衰”,只能读“shuai1”,意为“衰白”,在唐代并不与灰咍韵押韵。宋人因误将“腮”写作生僻字“䰄”,选取了与其声旁“思”字音近、且与“回”“来”读音相近的“衰”字来代替。明人因发现“衰”字不合近体诗韵而引起了一场争论数百年的诗案。
关于盛先生的观点,他认为“‘衰(shuai1)’本在唐韵灰韵中,被宋韵强行归入支韵”,但并未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盛先生引用毛奇龄的话来证明其观点并不成立。事实上,《四库总目提要》评价毛奇龄的观点存在明显的缺陷:毛奇龄不懂古今音变,以今律古,导致他的论证并不准确。对于诗韵的研究,除了参考古代韵书外,古人诗作的押韵实例也是重要依据。如果我们发现唐人在使用“衰”字时遵循一定的韵脚规则,那么我们自然应该尊重古代的音韵规则,而不是单纯依靠今天的读音去推测。这是我国音韵学的重要内容,需要我们学会分析、辨别、归纳和剪裁,否则大数据可能让我们变成数据的工具。我们引以为戒,从历史的角度审视和研究诗韵的音韵变化和历史发展脉络是十分必要的。通过对古人诗作的分析和对比研究,我们能更好地理解和欣赏古人的诗词之美,也更能深入理解语言的魅力和文化内涵。